高中时写的作文

至今,我仍清晰记得村旁古树间吊起的一个个秋千,它们像一朵朵艳丽的花,静静地在心底深处默默地为我装饰只能回味的童年。

每次回家路过村头,心总会被那几个光秃秃的发白的树桩给揪得生疼。那里本该是枝枝繁茂、片片翠叶,如今只剩下一个个苍白无力的截面,像极了人被砍去头颅后裸露出的鲜血淋漓的脖颈。

那些可以被时间带走的都没有了,有时只剩下一个伤口来让我们品尝,我们也只能一面舔舐着伤口的血腥一面翻转着眼珠,努力觅寻处于背后的时光。

儿时伙伴们在秋千上唱的歌至今仍在几个破树桩旁打转,那声音先是歌唱,见我来了,它们开始呜咽,仿佛还认识我似的,它们在向我诉苦。我假装可以听得懂。它们会在一遍遍的哭泣后化为沉默。是的,它们只能沉默,一棵棵没有脑袋的树,怎么能再昂起头颅呢?

我们就是那些哭丧的树桩,不是吗?我们也被岁月打磨掉了当初的童真与悠然,我们也在一步步地逼近死亡的深渊。所以,从某一个层面来讲,我们是一群没有头颅故而没有思想的只能被时间牵引着为生计奔波的树桩。不同的是,树桩的悲苦与苍凉还有我去体味,可是我的苦闷与乏味要向谁诉说?谁能听得懂这带血的哭喊?

每个起风的傍晚,我都会忍不住地想起以前的生命中的过客,比如说,那群儿时的玩伴。就是在那秋千旁,三个一伙,五个一群,荡着秋千,笑声洒了一地,叮当作响。唱啊,跳啊,转眼即是芳菲的一年又一年。可是,我究竟是不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如果是,为什么现在我享受不到那种欢乐?如果不是,那些关于岁月的记忆又是谁塞进了我的脑袋?是那些树桩吗?

后来我终于明白了,那飘荡的秋千不是时间的替身,它是一块土地,是我精神的家园。我的家园被拆了屋顶,这多么可怕!梦中亦会惊醒于那斧头一下下沉闷的钝击!

而今,那些“无头尸”已经腐烂得“尸骨无存”了,它们连为自己辩白的机会都不曾拥有,不知它们是否会想起自己曾经拥有的繁枝密叶?但愿它们不会想起——这样也就不必心痛。

我时常在想,那些树桩都是种在了我的精神世界里,它们枝干中流淌的不是汁液,而是我的血浆,现在,它们枯萎了,我也就开始虚脱了。

幢幢高楼,请你不要再吞噬那些属于别人的精神食粮,请在危机中为我留下最后一片挡风遮雨的树叶。